有了兒子以後,才發覺養育孩子就像玩電動一樣,要通過無數關卡,每過一關,才正要鬆口氣,下一關的挑戰卻隨之而來。一關一關的闖下去,永遠不知道下一關的挑戰會是何物,每一關所需要的祕笈與寶物也大不相同,有時好期待趕快來到下一關,有時卻又想著,不知道哪一天才能破解遊戲來到最後一關。

我真得深深感受到,養育孩子就是如此這般的過五關斬六將。從懷孕開始,每一次的產檢總是提心吊膽,擔心著胎兒的健康,一次次產檢安全過關後,開始期待著趕快見到兒子。當肚子開始陣痛時,心中想著生小孩應該是最艱難的一刻吧,殊不知醫生剝掉我的胎盤那一刻才是痛,還有後來的漲奶,已經痛得要命,還要強忍著按摩擠奶,那時覺得陣痛一點都沒啥了不起。當在襁褓中的兒子嚎啕大哭,卻不知道在哭些什麼,換了尿布也餵了奶,摸摸額頭也沒發燒,折騰了好一陣子,正感到無力的時候,他卻又安靜下來睡得好香甜,此時好希望懷抱中的兒子趕快長大,可以講人話好好溝通。

1歲多的兒子上了幼稚園以後,我終於可以鬆口氣了,此時的兒子最可愛了,牙牙學語,蹣跚學步,天真無邪的笑容迷倒身邊周遭的親朋好友,我跟老公最懷念這段跟兒子互動的時光。此時的兒子教什麼學什麼,樣樣事物都覺得新奇好玩,看著兒子的學習成長,我們很有成就感。這時只擔心兒子生病,大大小小的感冒、輪狀病毒、腸病毒…,也是挺折騰人的。

中班以後的兒子,愛講話的他思考敏捷,反應靈敏,嘴巴得理不饒人,再加上我們對兒子採取的開放式教育,讓兒子可以表達意見參與討論,所以有一陣子,兒子常常愛唱反調的提出自己的意見想法,我們母子倆開始常常吵架,吵到不可開交。後來我想了想,此時的兒子正處於以自我為中心來看世界,正在發展自我的概念,尋求自我的認同,也無法用他人的角度來思考問題,我幹嘛這麼就事論事的要跟他爭辯呢?於是我開始用冷處理的方式,處理跟兒子的衝突,果然當兒子冷靜下來,就可以好好聽我講道理。

幼稚園的環境就像實驗室一樣,所有環境的變因都是控制好的,孩子們就在教室裡的有限空間裡,在眾多老師與行政人員妥善保護的環境下,快樂的學習,無憂無慮。幼稚園的課程是多元的,有創意的,有趣的活動,毫無課業壓力。此時的孩子每天到幼稚園就是快樂的玩,快樂的吃。此時的父母,只要單純的照料下課後的孩子,給予生活上的教育與陪伴,讓孩子們快樂的生活。

可是小學的生活卻完全不一樣,孩子開始要面對有框架式的學科學習,學習理論型的知識,那些是有正確答案,有理論根據的,也是要考試來驗收學習成果的。這樣的學習是有壓力的,但畢竟是有架構的學習,有正確答案可依循,對父母與孩子而言,只要努力就可以完成的。但,除了學習知識的壓力之外,小學的孩子還有另一個重要的發展任務,就是社會化的學習,要學習如何在團體中與他人相處,學習遵從社會的規範,學習自我的認同,透過與他人的互動來建立自我概念。這個部分是沒有正確答案,端看孩子們的性格、父母與老師的價值觀,這也是我覺得最難的挑戰。

在兒子即將上小學時,我們都明瞭小學階段的學習成長,對孩子的人格發展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所以我決定要全心的陪伴著兒子一起度過。因為我們知道,在台灣現今的教育體制下,小學的啟蒙教育能不能碰到好老師端看運氣如何,家長要面臨的挑戰也不在話下。但非得真正的經歷了,才能體會當父母的考驗,真得是從孩子上了小學以後才開始。

兒子上小學已經有八週了,短短的八週裡,兒子在學校裡發生的狀況,要讓我跟老公省思與處理的事件,遠多於念了五年多的幼稚園時期,而且從上學第一週就來個震撼教育(詳情請見上學第一週,兒子給父母的震撼教育)。

曾經,班上的級任老師跟我說:「從兒子畫畫裡,可以看出來我給兒子很大的空間。」我聽了笑笑不答。的確,原生家庭的影響,讓我跟老公對兒子的教養價值觀有極大的差異,我們常常在拔河拉踞中爭執討論,而我就跟我的父母一樣,堅信開放、民主、互動、樂觀的教養,可以讓兒子自由發展他的天賦個性。但是老公原生家庭是有家教、有紀律、嚴謹有禮、讀書至上的價值觀,所以老公很強調兒子要有規律的作息、自律的個性、不能過於外放的性格。還好我們二個找到平衡點,兒子在學習領域的探索由我帶領,兒子可以自由發展他的興趣。兒子在生活常規上的訓練由老公主導,兒子培養了良好的生活習慣,有著定時規律的生活作息。我真要佩服老公的堅持,所以兒子上了小學以後,9點上床睡覺,早上7點起床,兒子至今還沒賴床遲到過,也未曾發生被逼著帶早餐背書包飛奔到學校的慘劇。

我對兒子開放的教育方式,上了小學以後,慢慢的開始有些考驗。兒子的作業我從來沒插手過,要畫班蛙的徵稿圖,我讓兒子自己憑想像力創作。要用保特瓶做加油棒,兒子開心的拿著各式材料自己動手作,也不會找我幫忙。寫作業的功課,我只會幫忙提醒錯誤的地方,所以國語作業的語詞接龍、親子共讀小日記的短文書寫、造詞等等,我從不幫兒子想,一切都憑他自己的能力完成。對於寫字,兒子是大班以後才開始拿筆練習寫字,所以兒子的字寫得很醜,我想是他的小肌肉還沒發展得很好,所以國語作業的注音符號寫得很醜,我也不以為意,只要筆順對,寫在格子裡面,我也覺得沒關係。哪知道我覺得沒關係,老師卻覺得大大有關係。

老師覺得兒子的字寫得不工整,在作業本上寫上「寫字要一筆一劃工整慢慢寫喔」,我看了以後,有稍微要求兒子要寫整齊。過了幾天,在學校時,老師特地跟我說了兒子在學校發生的一些事情,然後很直接了當的跟我說:「兒子是幾個愛玩的男生裡,字寫得最醜的一個。」其實我聽了,當下覺得字寫得不漂亮這件事好像沒這麼嚴重,只不過後來老師強調兒子其實是很聰明的,但寫字就是不用心,是態度的問題。言下之意是希望我能要求兒子寫字要工整,還舉了其他同學寫到晚上11、12點的例子。我才認真的回去跟老公討論兒子寫字這件事的處理方式,老公聽了其實很生氣,他覺得被老師說寫字不漂亮這件事很丟臉,也覺得兒子每次寫功課的速度很快,都是交差了事,只是我都覺得還好,所以也就隨我的意。現在老師都說了字要寫漂亮,我們剛好也藉著寫字來磨練兒子的耐心與挫折容忍力,當天晚上,我們跟兒子說明寫字的標準,只要不符合標準,我們會擦掉讓兒子重寫,即使寫到12點也是要寫好。兒子當然挫折感很重,但就如同老師說的,兒子在一次次擦掉後重寫,一筆一劃的慢慢寫,果然注音符號寫得漂亮多了,看到漂亮的字,兒子也覺得很有成就感,還期待著下次寫字高手有他的名字,真是樂觀的小孩。這也是我還蠻欣賞兒子的優點之一,即使有時哭著寫字,說氣話:「我最不愛寫字,我最不會寫字,我是不會寫字的小孩。」但冷靜下來,又可以認真的慢慢一筆一劃慢慢寫,心甘情願的讓我們擦掉不符合標準的字,寫完以後,看到自己漂亮的字,又開心的笑著。然後晚上睡覺時,又充滿信心的說:「明天我一定可以把字寫得很漂亮。」這樣的個性不知道該說是神經大條,還是挫折容忍力還不錯。

除了課業上的問題外,還有兒子愛玩好動的個性,也是我們的考驗之一。不知道為什麼,很多男同學都愛找兒子玩,一下課總是一堆人衝到操場玩,玩到上課鐘響才回教室。即使上課時,坐在教室中間位置的兒子,也是很容易就跟別人玩起來或講話,常常影響上課的秩序,讓老師警告。有時玩到瘋掉的時候,還會跟同學推推拉拉的,不是讓別人受傷,要不然就是自己受傷。好幾次,也是老師主動找我,跟我說:「兒子的玩心很重,玩到很high的時候,很難安靜下來。」我知道玩心重的兒子又讓老師為難了,畢竟老師要面對的是30位孩子。雖然我並不是很贊同孩子在學校就是要很溫順的遵從老師所有的規範,壓抑活潑好動的個性。但是要學會拿捏分寸,動靜自如,這的確是我們跟兒子之間要努力的課題。在家裡,我們又跟兒子長談了,談尊重、談上課紀律、談靜心、談下課休息時間的意義、談遊戲安全性的問題。每一次的談話,讓兒子更清晰的瞭解在學校應盡之本分,也讓為人父母的我們更清楚的澄清價值觀。

每一次接到老師拋過來的問題,我們都會先過濾省思後,決定哪些問題該處理?如何處理?何時處理?畢竟最瞭解兒子的是父母,然後製造機會跟兒子討論問題,聊聊彼此的想法,訂定規則與改善目標,討論用哪些方法解決問題。這樣的過程並不容易,不只兒子在學習,當父母的我們也在學習,學習澄清自己的價值觀,學習如何好好的處理問題,學習不帶情緒的溝通,更重要的是,學習更堅定的確認自己瞭解孩子,能保留孩子的天賦,而調整該改善的行為,而不是一昧的迎合老師需求,而把孩子變成了符合期待的守規矩乖小孩。

至今,我仍在深思,思索著老師告訴我的事件!思索著我在學校所看到兒子!思索著他人分享的經驗談!思索著我們所期待的小學教育!思索著我們期待兒子在小學學到什麼!思索著小學畢業的兒子會變成怎麼樣的人,或者我們希望他變成怎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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